常德日報記者 丁時慧 見習記者 鄭子欣 文/圖
“那時候，家里12口人，死了5個，連棺材都湊不齊，只能用幾塊破木板釘個匣子草草埋了。”近日，浙江省衢州市新聞傳媒中心采訪團來到常德訪問常德細菌戰親歷者。85歲的徐萬智回憶起這段往事，聲音顫抖，“我父親徐明哲死的時候我才兩三歲，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今年是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衢州市新聞傳媒中心在全國范圍內發起“尋找侵華日軍細菌戰受害者”公益行動，試圖通過訪談等形式還原日軍細菌戰真相。徐萬智從小便聽母親說過那段往事，那是1943年的某天，距離常德城外十來公里的漢壽縣聶家橋鄉雷家坡村，31歲的父親徐明哲從城里賣米回來，突然高燒不退，脖子腫得像饅頭，五天之后就咽了氣。緊接著，家里的其他成員也陸續病倒。
這場離奇的鼠疫讓這個家庭家破人亡，徐萬智的爺爺哭瞎了眼，媽媽也整天以淚洗面，貧窮和苦澀組成了他的年少時光。
直到1997年，徐萬智無意中看到尋找常德細菌戰受害者的廣告，便立即回家向母親了解細節，發現時間、地點、傳染路線、癥狀等要素和細菌戰歷史相符，這才推測出一家人的死因——日軍1941年在常德上空投下的鼠疫桿菌。
“我一想到這個事情就非常心痛，覺得自己應該參與到這個事情里來，把它弄清楚，弄出一個結果來。”沒有經費，沒有報酬，就靠著自己那輛自行車和每個月微薄的退休金，徐萬智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常德細菌戰受害者調查委員會，和其他成員們走遍了全市各個鄉村，尋訪細菌戰受害者和受害者遺屬。
姓名、年齡、死亡時間、癥狀……每到一處，徐萬智和調查組都會詳細登記這些關鍵信息、一遍遍核實，再順著鼠疫傳播的路線從一個疫點找到下一個疫點，從一個受害者找到下一個受害者。“常德是細菌戰的重災區，我們從15000多份控訴材料中篩選確認了7643名受害者，還沒有算上沒有寫過材料的，沒有調查到的，人不在家里的，家里全部去世的，有的去世了家里不知道的。”
這份7643名受害者的名單，為后來的侵華日軍細菌戰中國受害者民間對日索賠訴訟案打下了扎實的證據鏈基礎。2002年，作為唯一出席一審判決的常德原告團代表，在法庭判決承認細菌戰事實卻被駁回原告訴求的時候，徐萬智既開心又難過。“像是千里長征終于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但這條路還沒走完。”
到2007年三審結束，整個審判走完全部流程，日本最終駁回了原告要求道歉和賠償的訴訟要求，日本政府也沒有明確承認細菌戰這一事實。
徐萬智不服氣，于是抱著“干到走不動”的決心，加入了常德市日軍細菌戰受害者協會，和成員們一起拍攝了部分原告的口述歷史視頻，去浙江義烏、衢州等細菌戰受害地交流座談，還多次赴日本宣講，揭露日本細菌戰戰爭罪行，搜集保留細菌戰證據。“我不為錢，只為求一個公道。”
“我年紀越來越大了，但這些記憶不能被忘記。”去年，因為身體原因，追尋細菌戰真相20多年的徐萬智不得已把調查和宣講的“接力棒”交給了侄子徐愛民。但如果有人想要了解細菌戰的歷史，他仍然會熱心地招呼大家來自己家里，聊一些過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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